文/苏生
关于鱼儿的传说,我要先说到水。从另一层面上定义,诗歌便是鱼儿赖以生存之水了。或云:子非鱼焉能知鱼之乐乎?悲乎?伤乎?答曰:能知。读鱼之诗也。夜读夜鱼,读一种情调,读一种对人生决绝的态度,读一种蕴藏骨底的调侃,读一种水国小女子情致的活色生香。夜读夜鱼,须要有三分暖意,三分凉意,三分优雅,一分冷静。
我且选了《人生如若从不见》这一组诗来读。为何要选这一组呢?因为很美,因为我喜欢。题从纳兰容若的《木兰辞》中化出,很是耐人寻味:“若如初见”则应是淡然无悲了;“若不见”,则是更彻底,眼不见为净连念想也没有了。(我想这里应是反语吧!)初见与不见,见之于态度。
《对花为酒》:花是腊梅,萧瑟且香溢。风是北风。人是踏雪一人,酒是伤怀之酒。一个“要”字具有强烈的主观色彩。拟物抒怀,这是一种心境,由花而起,拉开回忆的闸门。封存的情感,等闲是藏之不住了。
《微雪初啼》:有许多潜台词。由烟花与果实想到转瞬即逝的灿烂,和随之而来的失落。令人伤情。这让鱼儿联想到能象自然界中的鱼儿、熊儿(夜熊也是个不错的名字嘛)等通过冬眠而保护自己不受伤害。可以用这种方式忘怀吗?显然很难。两个“不要”,三个“不许”,曲曲折折的道出心底一腔爱意。带来这爱的是一场柔软清凉的白雪,在惊醒与冬眠之间,自然的与主题《人生如若从不见》暗合了。感情表达的委婉而细腻。情绪闷闷然,如同“熄灭的薪柴黯黯生烟”。原谅我于此处碎碎念了。
《风行水面》: “要停止飞行/哪怕彼此的呼吸已经近在咫尺”在一种克制的情绪中延展,收拢翅膀,可以理解为相见之时,也可以理解为不见。而情绪于沉默中渐变得透明清澈了。“像黑夜里两粒暗哑的种子”,好句!张力十足。接下去更是跳出尘世之外,大有超然物外之感,读之似有慰藉。风行水面,内心泛动阵阵涟漪。
《弯弓射月》:热烈奔放,经过前面层层铺垫,此处大放异彩。用典不着痕迹。只有个中人才解其中味吧!好一句“你若敢张弓,我就敢/落下来”。不过整篇连起来读时,与热烈奔放处暗潜着伤。或许有伤于瞬间即逝的刹那光华吧!如果,我们不动妄念,花落与不落有何分别!
《不系之舟》:合起。人生在世,是不是泛若不系之舟?人随境转,得自在处,自得安然。结尾点题,原来也如同梦醒后面对天花板的臆想一场,鱼儿到处游,不必朝辞夕归。人生如若从不见,见于不见,我非鱼焉能知之。
夜读夜鱼,读诗,读情,读人生。一首诗从诗人手中诞生,便有其生命。诗,如出水莲,摇曳于文本之上。夜鱼的诗重于生活,是会呼吸的诗歌。细细把玩,方知趣味。读鱼儿的诗,彷佛自己也变成鱼儿,摇摇尾巴水中游去了。来时无迹去无踪,去与来时事一同。何须更问浮生事,只此浮生是梦中。(唐.鸟巢禅师)
(2010年05月18日夜于北京)
人生如若从不见(组诗)
⊙对花为酒
腊梅开在北风里,萧瑟更适合香
静静地溢,从昨日蜂乱蝶狂的枝头
坠下,独自踏雪的今日,我要的爱啊
被悄悄夹进扉页,封存于案头
偶一翻开,春光
便轻泄
⊙微雪初啼
烟花在城市上空盛开
我的失眠常常是因为
转瞬即逝前的灿烂
盛夏的一枚果子,再饱满
也坚持不到冬天,这让我想以
鱼的、熊的亦或刺猬的姿态潜进
洞穴,请你
不要站在岸边,不要站在洞外
不许细细碎碎地说话,更不许
哭泣,不许用你柔软清凉的白
再一次地将我惊醒,又覆盖
⊙风行水面
要停止飞行
哪怕彼此的呼吸已经近在咫尺
翅膀收拢时带落了星子
内心的涟漪曾波及了整片水域
此刻它们像黑夜里两粒暗哑的种子
相对于亿万年的光阴
已经很快了,它们保持不动
在自转里各自萌芽,土层下根系相连
不过是转眼间的事
⊙弯弓射月
且不管海上明月,今夕何夕
醉后你就是后羿
摇摇晃晃,挥掉满眼的丹桂
管它走失的佳人在哪个角落后悔
今夜不提前怨新恨
你若敢张弓,我就敢
落下来
⊙不系之舟
这段旅程始终发生在夜里,有雨
没有照明,看不见港口
山峦树木混合成浓浓的暗影
缓缓地后退,你说——
为了不存在的离别,你已经心碎了
一万多次,多过了窗外的雨滴
我看不见你的表情,也数不清雨滴
困惑啊,你如何能看见我脸上
黑色素的沉积?塑料梳摩擦出静电
青丝遮住我的笑意,你肯定想象不出
乌云后那一脸的澄净,胜过初生的满月
多么好的天花板,卷起波浪
我可以肆意地到处游,不肯朝辞
也不必夕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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